旅欧散记
许清林
2015年8月,有机会再去欧洲,而且是和几位年轻人一起自驾旅行,可识、可记、可感叹的东西自然很多。抽空儿就写几则,与大家分享。
一、绿色的冲击
来到欧洲,首先感到的是绿色的冲击。
欧洲人的饮食习惯多肉、蛋、奶,即使行进在乡村,也很少见到田间的庄稼,多是无际的草场。初秋,割草机把草割下打成大大的草捆,漫山遍野的草场便都如同用心修剪了一般,给你一种如临绿色海岸的感觉。这种感觉绝对是用心种植上多少亩草坪所无法比拟的。
欧洲多数地区纬度较高,比我们的黑龙江省还要靠北,冬长多雪。人们在建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如何让积雪自己滑下来了。所以越向北走,看到他们房顶的坡度就越大。到了阿姆斯特丹的乡间,房顶的高度几乎要占整个建筑高度的五分之三。这样的房顶为人们美化生活提供了空间。欧洲人喜欢将房顶做成彩色,红色较多见,德国人好像爱用黑色。当皑皑白雪的漫长冬季来临,彩色房顶消除了视觉的单调。而在春夏秋天绿色大背景的映衬下,彩色房顶更是显得无比妩媚。
我们这次走了德、比、荷、捷、奥五国12城,在城郊都能见到森林,城中也多大树。一些古城街道狭窄,没有行道树,人们便在窗台上养花种草,不少建筑布满爬墙虎之类的绿植。在城市广场,包括一些宫殿、博物馆里的空地上,往往有大片的草坪,多是一些很一般的草类杂生着。游人可以在上面随意坐卧休憩。没有见到哪里竖有“不准入内”的牌子。想到我们的一些城市,生生拔掉本土的大树绿植,载上些名贵花草,插上“不准入内”的牌子,硬是把人们活动的区域给占了去。多了些矫情,少了些人文。远离了人们生存的自然环境去营造文化,看来是事倍功半啊!
二、对文化载体也需要尊重
这次在欧洲之走了12个城市。如今回想起来,每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的面孔。而给你印象最深的建筑却有一个共同特点:年代久远。如果让有些人去看,肯定会给它画上一个大大的圆圈,写上一个大字:拆!
法兰克福的老铁桥,150多岁了。早已不能行车,如今只供人们步行。拆了新建不得了?不行!因为这座桥当初是在政府不支持的情况下,市民为了美茵河两岸的沟通交流,自发组成一个协会建成这座促进了两岸发展的大桥,并以协会的名字“爱塞尔纳”作为桥名。它让政府官员知道了民意的重要。桥头的铜牌镌刻着《荷马史诗•奥德赛》的希腊文字句“循酒色的大海前往操他语言的种族”。这分明是用史实告诫官员们:与另一岸沟通、交流,是闪耀着光辉的古老智慧。
在海德堡市风景如画的宝座山上,有座古城堡。1689年,付出重大牺牲攻占了这里的法国军队为了彻底摧毁它,运来大量火药从城堡内部爆破,城堡却裂而不毁,一大半仍然站立着,另一小半裂开,下陷了3、4米,依然斜靠在未倒的那一大半上 。就这样相扶相依默默过去了300年,竟然没有人去拆掉它、推平它,开发成豪华别墅之类。今天这里是游客必到之处,成为这座城市历史的最好述说者。
特里尔市古城有座北门,叫尼格拉城楼,30多米高,40来米长,20来米厚。年岁比我们的关公云长老爷大不了多少,是用粗粝的砂岩巨块垒成的三层楼。那个年代没有水泥,石块的就用铁钩链接起来。底层中间的两个大门洞,就是当初的城门。气候和岁月使得砂岩风化、变黑,整个建筑像是烟熏火燎了一样。当地人就叫它“黑城门”。要说这特里尔可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卡尔•马克思的故乡,城门早该修得光鲜些。德国人不搞这些,就让这么个丑陋的黑家伙矗在那里,向来来往往的人们诉说千年。
到过比利时的人,都听过五岁男童一泡尿浇灭了西班牙人的炸药导火索,保住了古城布鲁塞尔的故事。小尿童于连在比利时可是大英雄、“第一公民”,连国王都要向他鞠躬施礼。给这么个大英雄塑多么大个像也不为过吧?可是,你去看看小尿童塑像,多大?53厘米高,跟我们常用的茶几高低差不多!就在闹市窄街交叉口的路边,站在一个靠墙砌成的大约三米长的月牙形水池里。而且400多年了,也不扩建,还说他就是堂堂首都的城市地标!
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德国首都柏林,捷克首都布拉格,奥地利首都维也纳,都有一个整体保存完好,或是虽经战火破坏又已精心修复的古城区。成百上千年的古建筑鳞次栉比,古罗马、拜占庭、哥特、巴洛克、洛可可……,各种建筑风格几乎是一应俱全。建筑风格的变迁记录下欧洲文明进化的进程。欧洲人好像就是把这些看成是自己城市特有的面孔。他们像尊敬祖宗那样尊重这些建筑,像爱护自己的容颜和身体那样,去爱护这些建筑和这些建筑构成的城市肌理。
看来传承和发扬优秀文化,首先要有对文化载体的敬畏之心。建筑是人类生存的载体,是人类文明的见证。我们怎能不对它多些尊重呢?怎么可以见到稍旧一些的建筑就像有仇似的,等不上20年、30年就要拆掉它、炸毁它。弄得我们的城市千城一面,而且是别人的“面”,而不是我们自己从祖宗基因那里进化出来的面孔!
三、自驾游的爽与不爽
欧洲自驾游,的确很爽。特别在德国,车好、路好,大家都没有随便变道、加塞儿的习惯,又不限速。我们租了一辆奔驰,一辆欧宝,三个年轻人轮流驾驶,过了把自驾瘾。
到了捷克,路况差了些,但布拉格很美。那天从布拉格去奥地利的萨尔茨堡,400公里的路程,大家徜徉到晚上八点才上路。我们选了捷径,没走高速,就在捷克的城镇乡村间的丘陵山路上穿行。
凌晨一点来钟,进入奥地利。人饿,车也饿。过了费赖施塔特镇,见了加油站,车加油,我们就进入加油站的小超市找吃的。
欧洲人工紧缺,加油站全是自助加油。一个身穿加油站工装正在打扫卫生间的年轻姑娘见客人来了,赶忙洗了手来到超市照应。我们问她食品价格,她看看钟表,笑着用英语告诉我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这些不加包装的面包和披萨,尽管拿去吃,free,免费的!”我们问:“搞什么活动吗?”“不是的,”她回答,“这些即食食品到早上6点就过了保质期,每天凌晨盘点,销售不出去就得销毁。我刚向厂家报过销售量,作为未售出食品,只要不超过保质期,客人可以免费食用。”哈哈,还遇上这等好事儿,我们高兴,大快朵颐,爽!
可是,令人不爽的事情接着就来了。为欧宝加油的年轻人跑进来说,加满了油,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加油站姑娘赶紧跑出去,拿出车辆说明书,帮助查找故障,也找不出问题在哪儿。再发动,驾驶显示屏上闪动着警示语,提示缺少“ADBLUE”。 “ADBLUE”是什么?姑娘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有人提出“何不上网查一下?”好!有了结果。“ADBLUE”:“汽车柴油尿素”。汽车怎么玩起了“尿素”?谁也不明白。打电话询问租车公司,噢,原来是欧盟要求确保汽车排放达标,汽车厂家就在油箱旁边加设了尾气处理装置。里面存放的尾气处理剂就叫“汽车柴油尿素ADBLUE”。处理剂耗尽,电脑就控制住发动机不准工作。我们骂租车公司不厚道,租车时为什么不说这一招?人家说,车辆显示屏上有提示。驾驶员说,谁知道你的“ADBLUE”是个什么玩意儿?得,中了欧盟环保措施的招儿了,有什么法子呢?车靠在加油机边上动弹不得,也不是事儿啊!加油站姑娘跑回超市吧台,抓起电话开始用德语求援,维修厂家答应,救援人员40分钟到达!
那40分钟可真长。终于,一辆顶着红蓝警灯的救援车飞驰而来,救援人员说着一连串的“sorry”,给欧宝加上“尿素”,发动,车着了!救援人员“sorry”着收了“尿素”钱和维修费,然后,bye-bye!一溜烟儿,跑了。
我们感谢了加油站姑娘的热情相助,还有她的free食品,继续了我们的行程。
但是,想想欧盟环保措施的严格,汽车厂家的认真落实,我们该爽呢,还是不该爽呢?
回国若干天后,德国租车公司返还了那一晚的“尿素”钱和维修费,还给了几十欧元作为服务不周的补偿。年轻人把这个消息传过来,那个滋味岂是一个“爽”字了的!
四、欧洲看钟
人在旅途,时间观念往往比呆在家里要强。行走在路上、溜达在大街,徜徉在景区,时不时都想知道一下“现在几点了?”过去戴手表,如今看手机,这个问题容易找到答案。但是,公共场所的钟表,仍然是经常观察的对象。
多年前就有一个感觉,国内公共场所,如果有电子钟显示时间,可以看,一般比较准。如果是指针式的钟表,也可以看,很开心的,基本都是“逗你玩儿”。有时多个钟表摆在一块儿,时间指示没有相同的。一些宾馆大堂爱挂上一排钟表,标上世界不同时区的城市名称。那也只是为了气派,照样不可当真的。因为多数宾馆的那些钟表,不但时针不一致,分针也往往不一致。常识告诉我们,不同时区的时差,差在小时,分秒却应该一致。一些大型建筑也爱安上钟表,按点走的却很少。有的建筑上是多面钟,指针也各走各的。每每看到这些,都有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
欧洲教堂多,公共场所的指针钟表至今仍然不少。他们钟表的报时还有不少花样,音乐、歌曲、鸣钟,有的还会出现一些木偶人作这样那样的表演。所以,那里的钟表很有看头。特别令我惊奇的是,欧洲人好像很拿钟表当回事儿。公共场所的钟表,包括商店里摆出来要卖的钟表,只要在走,时间都准。宾馆里不同时区的钟表,差别在时针,分针都在一个位置上,只有秒针走得随便些。即便是小村镇的教堂钟表,也都可以相信它提供时间的准确性。
欧洲人确实肯在细微末节处下功夫。比如食品的方便包装,不管是超市里的方便面一类食品,还是宾馆里的咖啡、糖盐奶包,只要找到标有箭头、手指标志的地方,就可以轻而易举打开它。想起我们的一些所谓方便包装,箭头、手指甚至是小剪刀的标志常常都有,但要打开却要费些周折。扣不开、撕不动,几次在高速公路服务区泡面处,看到有人为打开包装为难,有人甚至用牙去咬,或干脆找刀子去割。还有一种小袋包装的药品冲剂,从标记处撕开很难,常常是要找把剪刀才行。包装严密、结实不是坏事,可是离“方便”的定义是否远了些?
东西方文化有差异。我们讲大道,讲求“本”,大文豪苏轼就说过:“修其本而末自应”(《上清储祥宫碑》),细枝末节往往放在不大重要的位置上。但欧洲人注重细节的习惯,却给人留下细致、严谨、品质优良的印象。
五、沟通之囧
出国旅游,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不通。我们这次出去,多亏几位年轻人的英语水平相当可以,日常沟通有他们,我们几位年龄大的基本无忧。
可人家年轻人毕竟不是你的专属译员,时时跟在你身边。有的时候,我们自己必须直接与老外沟通。我中学时期学俄语,80年代初,每天在厨房里边做早餐,边跟着收音机学了些英语,上函授大学又学英语,可惜绝大部分都和考试试卷一起,交还给了老师。这就真真切切尝到了语言沟通不畅的苦头,体会到什么叫“囧”。
我有一个来到陌生城市必先查看地图的习惯,不然,不知道城市的总体框架,不清楚自己在城市的什么位置,总有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混混沌沌的感觉。尽管如今手机可以上网,可以导航,可以看地图,还是觉得没有一图在手,看上去完整、清晰。记得2000年到欧洲,一进宾馆,大堂里明显位置就摆有城市地图,可以取来使用。这次来到德国,在法兰克福和海德堡的宾馆大堂却没见有地图摆出来。年轻人习惯了手机,不需要那玩意儿。我不行!
到了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住进宾馆,仍然没看见摆出的地图。趁着吧台男服务生没有接待任务,我试着用英语询问道:“Is there any plat of city ?”他问,你要到哪儿去?布鲁塞尔我来过,知道他们的市政厅广场名气最大,就说:“Municipal Square”。他从案子下边取出一张白纸,开始画起一道道街道,一条条公交,还要拉我到大门外边给指下方向。那种热情和认真让我先是感动,后是诧异,难道欧洲人为了压缩成本,一张地图也舍不得印了吗?我不解,急切地问为什么没有地图?当再次说到“plat”,我突然想起这个单词的常用义好像是“手绘路线图”,“地图”应当用“map”。我赶紧改口道:“Is there any city map?map,map,city map!”这回他听懂了我的意思,非常抱歉地返回吧台,从案子下面取出一张布鲁塞尔的地图交给我。我很囧,因为抱歉的应该是我和我这厨房学来的英语!
但是,更囧的事情还在后边。
八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从维也纳回国了,年年上演新年音乐会的“金色大厅”还是一个传说。几位年龄大的伙伴深感遗憾。我2000年来过维也纳,乘坐的大巴车曾从一个房顶上有着许多塑像的红黄相间的建筑前面经过,陪同人员告诉我们,那就是世界闻名的“金色大厅”。当时在搞内部维护,不接待参观。这次如果还不到那里看看,于心不甘。于是,我自报奋勇,愿当几位的导游。
我们乘坐地铁,在卡尔广场车站下车。向手机导航输入“金色大厅”,搜索结果是目的地就在卡尔广场南查理教堂旁边。向南走了200多米,临街果然有一红色建筑,但不像是大型演出用房,房顶上也没有塑像,与我记忆中的样式没有相似之处。而这一建筑的东邻,却是一个剧场模样的建筑。只是在进行外装修,安全网之类的东西把整个建筑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它的颜色和房顶。哦,可能是我记忆出错,金色大厅大概没有临街。通过临时搭建的安全走廊,我们走进这栋建筑,对门卫说,我们想看看“Golden hall”。门卫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这里没有“Golden hall”,我问“Golden hall”在哪里?门卫吐出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词语。我摇头,他摊手。咳,拜拜吧!
同伴们七嘴八舌起来,一个世界闻名的建筑怎么就找不到了呢?还不都是外语不行惹的祸,该到那儿找去呢?自报奋勇的导游啊,我很囧!
还好,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朝这个方向走过来,我忙迎过去问好。谢天谢地,我听到了亲切的中国话。知道了我们的困惑,姑娘说,“金色大厅”是咱们中国人的叫法,许多大型建筑都有金色大厅。这个查理教堂旁边就有一个。每年举行新年音乐会的那个大厅奥地利人叫它“音乐家之友协会音乐厅”,在卡尔广场的东北角。顺着姑娘指的方向,透过一片稀疏的树林,我看到那里果然有一座红黄相间的大型建筑。
谢过姑娘,我带领同伴们兴冲冲地穿过广场,穿过树林,穿过城铁轨道和一条大路,看到了记忆中的那座建筑,房顶上分明还站着许多音乐神像。正要向同伴们介绍我所了解的“金色大厅”,两位穿着乐队服装的当地青年走过了,热情地说着我们听不明白的语言。看了他们递过来的宣传单才明白,他们在推销音乐会的门票。我对门票不感兴趣,但想顺便让他俩证实一下这里就是“金色大厅”: “this Is the golden hall?”谁知两个推销员一起摇起脑袋,连声说“No,no,no!”他们要我们沿着刚刚跨过的那条路向西,再向北走,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真见了鬼了,明明就是这个建筑吗!”面对同伴们的诧异,我嘟囔着。想进入建筑去问问,大门又紧闭着。我不甘心再跑十多分钟的路程去证实自己提供的信息全是错误。我的夫人提议并陪十分沮丧的我走进前面一座豪华酒店再作询问。大堂经理十分热情,听了问话,她笑眯眯地在我们摊开的地图上,圈住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座建筑。又叫过一名服务生,让他到路边把“金色大厅”指给我们看。
同伴们这才跟随我围着这座文艺复兴建筑转了一圈。四个大门都关闭着,从贴出的海报上看到,这个建筑里最近的演出是九月五号,上面印有演出场地的彩照,和我们从电视和画册里看到的金色大厅完全一样。
这里就是我们苦苦找寻的“金色大厅”!尽管仍然没能进去参观,我却感到一种满足。
“为什么那两位推销员坚持说这里不是金色大厅?”有同伴问。仔细想想我突然明白,刚才人家推销音乐会门票,我问是不是金色大厅,他们肯定以为是问演出是不是在这里的金色大厅,于是他俩否认着,指给我们去听音乐会的路线。按照他们指的路线在地图上一查,那里是国家老歌剧院,和他们给的宣传单上标明的演出地址一致!噢,大家明白了,那两位小伙子的英语,也一定是在厨房学的!
看来,语言沟通,一定要根据不同人文环境,不同语言环境,不同语言习惯和不同沟通对象,选择准确、明了的语言。不然,肯定会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六、博物馆情结
要想了解一个地区的文化与历史,可以去看他们的博物馆。不过也有例外,那年到浙江的普陀山,想了解一些关于这个佛教圣地的历史,好不容易在天华禅院一旁,找到一个“佛教博物馆”,里边摆满了佛像,还有这样那样的说明,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看到关于普陀山佛教文化和建制沿革的介绍文字。
欧洲人却把博物馆看得很重,在博物馆的建设和经营方面,能下血本。德国有两个法兰克福,相隔大约五六百公里。一个在美茵河畔,一个在奥德河畔。我们这次到的是前一个。这个城市的名字从公元8世纪才有文字提及,那时我们已处于盛唐。但你到这个才有千把年历史的城市看看吧,它竟然有个“博物馆之岸”,在美茵河老铁桥与和平桥之间,排列着十三个知名博物馆。有展出中世纪以来近十万件西洋绘画作品的国家美术博物馆;有展示他们通信历史的德国邮政博物馆;有展示石器时代至今的人类居住的德国建筑博物馆;有介绍电影发展史的德国电影博物馆;还有德国机械博物馆、古代雕塑博物馆、应用艺术博物馆、圣像博物馆等等。如果花上十天半月把这一系列展览看完,你还能笑话它没有历史,缺少文化吗?
我们都知道,二次世界大战中, 德国的首都柏林作为纳粹的老巢,被打了个稀巴烂。战后柏林又被苏联和美、英、法分割占领40多年,成为相互封锁的东西两个柏林。这种局面的结果是经济发展缓慢。难以想象的是, 在财政十分困难,城市百废待兴的时期,对博物馆的修复、重建和维护,却一直放在国家的优先位置。东西德国统一后,更是加大了这方面的投入。今天的柏林,市区里分布着反战博物馆、建筑博物馆、盲人博物馆、植物学博物馆、桥梁博物馆、民德博物馆、轴心国博物馆、欧洲犹太人遇害纪念馆、柏林艺术画廊、古典雕塑复制品收藏馆等等上百个各种主题的展览场馆。施普雷河上还有个博物馆岛,上面就有德国国家博物馆、德国历史博物馆、国家绘画陈列馆、佩加蒙博物馆、博德博物馆等世界级的博物馆。资料告诉我们,德国全国博物馆的总数是6,250 座。要知道,每一个博物馆都是一种历史的诉说,都标志着艺术和文化的积淀啊!
欧洲人看来是有一种博物馆情结。我们去到的几个国家,博物馆的建设历史都比较早。荷兰的国立博物1800年就开始设立,1808年建馆,80年后又建造新了一个哥特式风格的新馆。如今,那个双塔宫殿式的建筑依然是阿姆斯特丹靓丽的风景线。它还和荷兰历史博物馆、梵高国立博物馆、现代艺术博物馆等一起,形成一个博物馆广场,在这个拥有50多个博物馆的城市中,成为最为吸引眼球的历史文化艺术中心。
特别出乎预料的是捷克的布拉格。捷克曾经屡遭外来民族的统治,又和邻居斯洛伐克几合几分,沉浮跌宕近千年。首都布拉格这个中欧城市,发达水平和那些西欧城市不在一个档次,但它的城市风貌和文化艺术积淀却很令人向往,主题各异的博物馆竟然有近百个。不同的博物馆之间,还有免费巴士运送参观者。如果在每年一次的“布拉格博物馆之夜”来旅行,还可以享受到几十家博物馆对你免费开放的优惠。
面对这些欧洲城市的博物馆情结,脑子里总是响着两个声音。一个是:“这些东西当吃啊还是当喝?”一个是:“把钱花到这些东西上,能拉动多少GDP啊?”诸位看官,你觉得谁会发出这种声音呢?
七、黑死病纪念柱并不另类
对于欧洲的卫生环境,到过那里的人都说好。我们也有同感。从卧室卫生间到餐厅商场,从宫殿博物馆到飞机场火车站,从城市到村镇,从房屋建筑到花草树木,处处整洁。就连牧场的草垛、农田里收割的庄稼,也好像经过精心摆放,见不到遍地的柴草和乱飞的塑料袋,更没有臭水沟。
但是,欧洲的文明进程并非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卫生整洁。对这一点,欧洲人并不讳言,他们把不卫生带来的灾难刻在纪念柱上,摆在大庭广众之处。在维也纳的内城步行街壕沟大道中央,就有一个欧洲最大的黑死病纪念柱,台座上有描绘黑死病流行、最后的晚餐等浮雕,柱身上有皇帝摘下皇冠,半跪在地上的雕刻。碑文则在提示世人,勿忘上帝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惩罚。
黑死病即鼠疫,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之一,患者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患者皮肤会出现许多黑斑,死亡过程非常痛苦,故称为“黑死病”。14世纪中叶,黑死病横扫欧洲,此后300年内又多次卷土重来,夺走欧洲二分之一超过2亿人口的生命。1679年,三分之二的维也纳人死于黑死病。
为什么黑死病会如此流行?原来欧洲人曾经的生活习惯,让今天的人毛骨悚然。记得前些年《环球时报》曾经引用《西方文明的另类历史》(An Underground Education)中的记载说,在欧洲,宗教教义告诫人们身体是不能随便洗涤的。因此,洗澡成为一种罪恶。一辈子不洗澡的女人可以成为圣女。一个修道院曾经规定,整个修道院上百号人只能共用三条毛巾。人们可以把痰吐到餐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人们可以随地大小便,即便是在就餐。伦敦塔下的餐馆里,餐桌下曾经就有一个通向大粪坑的槽沟,随时供就餐者方便。巴黎在1270年颁布一条法令,禁止从楼台窗口倾倒污水粪便。因为没有人愿意遵守,100年后修改成为“只要愿意大叫三声‘注意啦!’ 就可以从楼台窗口倾倒粪尿”。该书还记载:在庆祝安娜·波林成为亨利八世的皇后的仪式上,两名使女在整个宴会期间一直蹲在餐桌底下,一个拿便壶,另一个握纸巾,准备接住皇后的排泄物。达.芬奇是个多才多艺的天才,大概不满于这种生活习惯,设计过冲水厕所,但是和他设计的潜艇与直升机一样,都没能付诸实现。
黑死病的肆虐,让欧洲人在抗争的实践中,开始了对宗教教义的怀疑,认识了科学的作用和卫生生活习惯的重要性。引发了欧洲人所说的“第一次卫生革命”。18世纪前后,欧洲各国积极加强基础卫生设施的建设,倡导人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创造出并保持下来整洁卫生的生存环境。
面对欧洲人几百年前竖起的黑死病纪念柱,我们没有感到另类。因为不讳言曾经的陋习,把沉痛的教训摆在明显位置,警示后人世世代代都不要忘记,这是一种智慧,更是一种勇气!